2018年4月13日 星期五

[沖繩]貪心開學第一週:和平教育、日語教育(2018.4.14)

大冒險般刺激的第一週。

課表

 昨天最後一堂seminar結束之後,我終於鼓起勇氣跟指導教授說,我不知道要從哪邊讀起,可以推薦我一些書嗎。
 其實我之前有說得很明確我有興趣的方向,而且指導教授人超級好,根本不到需要鼓起勇氣開口的程度,但對這種不自己查到山窮水盡就問的行為還是有點心虛覺得自己太廢。不出所料指導教授確認我的興趣方向所在就隨手拿了幾本書借我,我唯一的同學也照辦,獲得了指導教授推薦Butler大手的新書。最後要離開的時候,他說,你們不用急啦,這半年慢慢把和平教育在學校裡跟大學課堂上的實作,意識到我是怎麼設計這些教材的,這比較重要。
 
〔日式(?)指導〕
 
 如果琉大某種程度上跟整體日本研究所的教學方式大致還算相近的話,大家常說日本師徒制啊,做很相關的研究但分派系彼此不相往來啊,真的是完全可以想像。
 如果台灣是「你進來之後自己想辦法決定要幹嘛,我只會開專題課或給研究法上的建議」,日本的預設大概是「你是決定好自己要幹嘛才選我的,所以我會把我的東西整套教給你」這樣。
 琉大教育所說是培養沖繩學校老師的最主要的單位可能也不為過,大學生的話四年裡最重要的就是考上教師資格(像其他系的人要就職活動找工作一樣),研究所也有很多人是現任老師回來進修。我和我同學都不是要當老師的人,沒有也沒打算考教師資格,都是對和平教育有興趣才找到現在的老師。指導教授顯然是在明知我們缺乏教育學和實踐基礎的前提下,覺得兩年內可以透過帶我們去不同的教育現場把實踐的部分補起來,讓我們以後有機會可以設計教案但在國小國中高中教室以外的地方使用,才決定收我們的。就這點來說,如果遇到好教授真的可以扎扎實實學很多新東西(我的指導教授應該99%確定是好教授),如果教授很可怕或人超怪,真的會很懷疑那個人要怎麼繼續完成學業或規劃之後的人生。
 
 
〔和平教育再發現〕
 
 我現在比較知道怎麼跟大家解釋(至少琉大體系的)和平教育是什麼了。
 台灣的脈絡可能很難理解「和平教育」到底要教什麼和平(>聽起來就很空泛),還有這如果是個半獨立的專業領域,跟學校社會科有什麼關係。(所以我來之前都改口跟別人說我是對沖繩戰爭歷史有興趣…)
 指導教授在近期新書的一章就在討論沖繩和平教育總是只強調戰爭好慘好可怕無法引發思考的問題,還有就教材跟教學法開發的觀點怎麼突破這個困境。
 
 簡單來說做法是這樣:理論背景(想要小孩「意識到」的事)>找合適的素材>在實踐的時候用,盡可能問對問題>讓學生有各式各樣回答的可能性>根據學生的回饋修正下次問問題的方法。而這個做法跟社會科的教材設計是相連的。
 舉例來說,有種說法是「為了全日本國民的安全沒辦法只好犧牲沖繩人的安全」,那老師希望學生意識到的事情可能是「那沖繩人並沒有被包含在『日本國民的安全』範圍之內」(這個百分之幾直升機會掉下來砸到人美軍會強暴居民的那個數字本身無關,邏輯上來說,如果基地不存在那就完全不會出現這些危險性,所以危險性就是存在,A地比B地有更高的危險性。)
至於學生之間會出現「不這樣不公平是差別對待!」還是「為了全日本我們忍耐吧!」還是「我們已經獲得很多補償金啦。」老師是不能控制的,而讓學生更反基地也不是這堂課的目標。(即便老師心裡超反)
 不管理論背景是從「全世界的軍隊都應該廢除!」到「軍隊是維持和平所必須!」都不是要學生接受這個理論立場本身,而是意識到「背離這個理論立場可能會出現的矛盾。」(當然反對的立場也會出現矛盾不然就不會有不同的立場了嘛)
 如果理論背景是「軍隊的訓練方式使得暴力的文化」,課程設計上也不能讓學生出現「所以你爸是軍人他是殺人魔!」這種意見。 
 
 目前為止我覺得最有趣的地方是,因為和平教育必須連結到教學實踐上,它非但不是以抽象思考高談闊論為主(當然這部分研究上是需要啦),而是需要非常熟悉特定案例的歷史脈絡跟當今的討論,所以老師才能設計出好的、不誘導標準答案但可以逼學生動腦的問題。有些地方沖繩戰可以教但基地不能教,有些地方基地可以教但自衛隊不能教,大到市町村自己的政治情境小到那間學校家長的組成,都會有影響。
 
〔留學生(非)會話課=日語教學學程必修課:身為外國人的你,為什麼無法好好跟別人對話〕
 
 因為深感自己日文變差,我其實剛來就打算可以的話去上一兩堂課補一些日文,但心裡又偷偷覺得之前的日文必修課很累又不一定都是想學的東西。
 剛好回去找班導的時候遇到一個去年來的新老師,是個長髮瘦削有個性的大叔(?)他開的很多課是同時給留學生跟日語教育學程(他們叫副專攻)修的。
 
 其中一堂開給留學生的課名是「会話」,他一再警告我這不是一般的會話課喔是分析會話的課:「以往的會話課絕大多數都是練習句型,比如你要拜託別人的時候可以用『ていただけませんか』這個句型,他有幾種變形等等等。但在一個對話情境裡,其實拜託這個句型可能只佔你們二十句話裡的兩句,沒有前面起頭、寒暄、說明理由跟後面的。所以課程規劃是比較留學生(都是日文最好的高級班我真的是亂入的)跟日本學生在同一個情境裡的整個對話行為有什麼不同,讓留學生知道怎樣才不會「背很多單字句型但還是講不出話」,也讓日語教育的學生知道怎麼意識到自己平常講話的習慣好教學生自然的對話過程。
 
 「哎呀,原來我就是因為這個學得半吊子才一直覺得自己有溝通障礙啊。」
 

 於是就這樣我要逼自己早八去旁聽日文課,另外基於不想放棄社會學的心情,決定還是要去旁聽交換時期社會學恩師的課,去美軍跟沖繩人的小孩的學校「Amerasian school」當志工兼小田野、跟指導老師去學校看和平教育實踐的現場、跟同學去邊野古抗爭現場、在中文補習班打工。就這樣貪心又跑來跑去的一學期要展開了,萬一我這學期沒有認真唸碩論的書的話,至少要比在台灣的時候認真唸,然後我下學期會認真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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