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12日 星期日

[沖縄][遊記]筆記:真栄原社交街

真栄原社交街/新町 我要認真念書這樣才有辦法寫二(事實證明沒有二了,2020/05)
 
上學期seminar的班上同學,畢業論文題目作真栄原社交街的社區再造。
真栄原是宜野灣市的一區,主要的十字路口在縣道34號與241號交會處,據說曾經是全國知名的買春名勝,然而宜野灣市長在2010年徹底實行取締性產業的淨化作戰,警車日夜巡邏,徹底除掉性產業,讓原本密集營業的熱鬧區域成為一片鬼城。12年「Ryukyuu.com」酒吧租下那裏的空屋整理開張,並且推出以真栄原社交街為題的饒舌歌。班上研究的同學作了訪談酒吧老闆的訪談。


辜狗搜尋真栄原新町,最容易查到的資料有兩種,一種是消費過當地性產業的心得,說每15分鐘5000円,曾經被認為是全國最划算(所謂不算貴並且品質好),沒了很可惜;或很多人在知識家發問,新町被取締之後,沖繩還有哪裡買得到,通常的回答都是那霸市安里附近(榮町市場?),但不只一人提到那裏只剩下年紀很大的妖怪(おばけ)們。確實可以在其中直覺感受到,異性戀男性中心的,理所當然把女人當非人物件評價的不舒服感。另一種是客觀記述當地情況的部落格,多是這五年內,也就在它全部被取締之後,貼空無一人的沒落照片配歷史簡介,就像我本來想做的事一樣。

關於為何要厲行淨化作戰,直覺可以想到的理由或許是深夜吵鬧治安敗壞,影響當地社區居民生活之類。但另外有此一說,是美軍的性犯罪在社交街的氛圍下被合理化,所以婦團與警察聯合希望以消滅這些區域來抵抗。
沖繩的社交街與美軍有密不可分的關連,鄰近美軍基地的地方,幾乎都可以看到低調的,縱向排列的發光酒店小招牌。真栄原的新町跟コザ、小禄其他幾個歡樂街,都是戰後計畫性開給美軍的娛樂場所(立命館大加藤政洋教授的研究),長期以來也有為什麼我們的女人要賣美國人之類民族主義出發的呼聲;美軍公務中在基地外的犯罪不適用日本法律。無論酒駕撞死人或性侵少女,傷害了沖繩本地人,許多案例都是無罪判決,也一再與當地的矛盾。
這部分資料才剛開始看,一時半刻還講不出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但顯然性工作在沖繩不只關乎性/別壓迫與身體自主的傳統對立,或甚至可以說,討論沖繩的性產業必然必須放入後殖民視角。

酒吧老闆的訪談內容最讓我最印象深刻的,是受訪者說摧毀一個社區很容易,重建它很困難。看起來是普通又理所當然的一句話,但親身到現場看到徹底失落的社區再連結回這句話就會感觸很深。(連申請過經費連續做了五年的胡屋商店街成效都還很有限)
從前性產業的主要區域在二丁目十六到十八號左右的巷弄裡。
去年底左右,連續兩天去。第一天為了找嘉数一家旅遊書推薦的麵包店迷路剛好經過,隔天則是跟李太想去找那家酒吧,但不知道是否只有特定活動日或什麼神秘的時間才開,總之是撲了空。


現在只剩一兩家店營業,柱子上掛滿「違法風俗店取締中」的牌子。當時看到大家一起監視的時候冒出各種疑問,產生很強的違和感,偷偷心想又是政府和反性工作的人話語權占上風,心想誰該為一個區域的沒落負責之類。然而當時的我身為什麼歷史脈絡通通不知道外國人,毫無機會馬上想到背後關乎沖美關係的種種糾結;即便到現在,身為再沒機會親身經歷這段歷史的人,現在看得到的只剩一些消費者的說法、政府的說法、還有破舊的建築物們現在冷清的樣子。與當地居民的關係互動是什麼,面目模糊不清,更遑論曾經的性工作者。酒吧老闆經營的部落格大概是唯一以在地人身分寫了點什麼的人。

正好打工的中文教室老闆也是真栄原在地人,甚至跟作論文的同學一樣念嘉數中。老闆很可愛很直觀地覺得沒必要禁止。他也在那霸參加社區活性化的活動,對摧毀了社區就回不來有很深的感觸。
我問老闆,小時候經過那附近的感覺或印象是什麼?他說,沒有特別感覺耶,就真的只是日常生活會經過的地方。

研究真栄原的同學是個很高很壯的大男生,舉手投足都是無從修飾也無意修飾的陽剛氣質。應屆理應大四,論文進度卻沒有跟著其他大四一起,而是跟大三一起只到研究計畫階段。他發表的時候說話很快,聲音低沉黏在一起,有時候聽不大懂;他上課經常缺席,有時候打瞌睡,但每次開口總是很有建設性的意見。從臉書的公開頁面(偷偷查的沒有加好友)發現他在當DJ,於是稍微能夠理解他把時間心力花在哪。

大概是研究計畫寫得蠻有潛力的,他發表完那天,老師半開玩笑說,所以他畢業之後要像酒吧老闆一起回到地方做社區再生做社會學實踐,他說不行啦,要就職。但以他的不羈的性格多才多藝人脈之廣,日本的就職體系大概也就是多綁住了一個原先有很多可能性的青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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